年3月18日,农历2月初9,星期五,成都凤凰山。
凤凰山位于成都北郊,传说古有张佰子飞升于此,故又名“升仙山”,传统文化称作古为升仙,明朝时蜀王府将凤凰山南麓划为皇室陵园禁地,年以来被成都市民*局指定为公墓用地,后被命名为“凤凰故园”。
这天上午,苍松间滚动着阵阵风涛,墓碑林立,一处新鲜的墓穴旁聚集着一群人,这个墓主人姓赵,要在今天下葬。11时许,陵园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的是父子,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兄弟,手上捧着鲜花等物,在静静的祭祀扫墓,当他们的身形被墓碑或草丛遮挡住时,便会瞅向这边的人群。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新坟边的人越聚越多,有人分别从不同方向赶了过来,有专人捧着骨灰盒,别人都拿着鲜花、香蜡、纸钱之类的祭品,葬礼马上就要举行。一个戴着平光眼镜的男子正叉手站在一边,大声吩咐这些人把祭品摆好。
有话则慢,无话则快,眼瞅着时间就到12点了。葬礼所需的都已准备完毕,鞭炮也挂在了小树枝上,有人掏出了火机,只等吉时一到,就要鸣炮。与此同时,墓园边缘,几辆载满全副武装的特警战士的车子无声无息地从远方开来,战士们安静而快捷地跳下车,分成三个战斗支队,沿着三个方向向这边合围而来。
12:10,鞭炮响了,噼里啪啦一长串。指挥员下令突袭,只见这群身穿防弹背心、手持微型冲锋枪和手枪的特警迅速发动冲向新坟,“砰”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副队长鸣枪示警。眼镜男子正在鞠躬,向昔日的兄弟做最后道别,见变故突生,大吼一声“警察!警察来了!”充满了凄厉和愤怒,人群作鸟兽散。
此人正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李进剑!
他其实已经乔装改扮,换了发型,戴上了眼镜,但警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早就为他准备了好几个小伙子。
李进剑乃是悍匪,曾经杀过人的人,他跑得比所有人都快而且有枪,他正往前跑,不防被一个特警勇猛冲来,一个扫堂腿将他扫翻。立刻爬起,又中了另一人一记飞腿。李进剑嗷嗷咆哮,伸手入怀掏枪,另一个特警眼明手快,合身扑上,将其枪口往下压。砰!李进剑开枪了,未中人,倒是击穿了他自己的脚踝。与此同时,穷极搏命的李进剑竟然一下甩开身上的特警,抬起枪对准了迎面冲来的另一个特警。然而又是一声枪响,旁边赶来增援的警察开枪了,子弹从李进剑后颈打入,左耳穿出。他应声倒地,鲜血涌出。
大家松了口气,持枪小心翼翼地靠近。但李进剑实在悍勇,竟然又像豹子一般一蹬地面,企图站起身逃跑。特警赶紧一拥而上,按的按人,缴械的缴械,并用绳索把他双手捆了起来。
但还是那句话,他实在勇悍,猛地一头撞开身前特警向前狂奔。四名特警再次追上去将他按住,这次连李进剑的手、脚都一起绑上了。李进剑挣扎了半天,这才认命,等平静下来,哑着嗓子对面前的警察说:“给我支烟吧!”
另外一边的出击也大获全胜,抓获了李建利、邓奇*、曾强、王德友、邱红兵、孙昌岭等6名涉黑犯罪人员,并在邓奇*身上缴获制式手枪一支,子弹九发,弹夹一个。
一切都在几分钟之内结束,有似电光石火,只有风涛依然在苍松间滚动,掠过新坟和旧坟。
李进剑到底所犯何事?何以引得特警搜山?
一年前的3月28日,17:50-18:40分之间,南充市高坪区川中监狱第十监区。
当看守大门的狱警张某某、蒋某某二人到监区巡查巡视并围观罪犯下棋时,并不知道一桩轰动全国的“死囚越狱案”马上就要发生。这道大门本该是防止囚犯逃跑的第一道防线,在他们擅离职守的这50分钟之内,已形同虚设。
很快,一道身影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十监区某间囚室,偷偷地摸出了大门,并成功地潜入了位于生活区的用于罪犯改造学习的育新学校,掏出从别的狱友那里骗来的钥匙进入了教室。然后他发出了某种暗号,另一个身影不久也闪了进来,看到了同类,两人眼中都浮上了某种轻松。他们没有二话,只是互相催促道“快、快”,便从隐蔽的地方抽出了三块厚实的木板,以及螺丝等物,一齐动手,在20:00之前制作成了长达6.1米的轴承滑盒式3节跳板,可以简单理解成能够伸缩的滑动跳板。同时两人还用早就准备好的钢锯条锯断了教室的窗户栏杆,静待20:00来临。
原来他们早已观察到,每到晚上8点左右,下边的巡逻道上,两边岗亭之间都会有武警来回巡逻,可是两个岗亭之间的距离比较远,自然就留出了空档,加之此时夜色迷蒙视物也不清楚,正是出逃的良机。两人便在此时立即将3节滑板伸出窗户,并成功地搭上了对面的6米多高的围墙。他们一前一后迅速越过滑板,越过下面的武警巡逻道,跟着纵身跳下了6米多高的监狱围墙!对普通人来说6米多确实很高,但对这些长年刀头舐血的悍匪来说,也不过就是心一横的事儿。失败了最多摔死,但成功了就是“奔向自由”。
两人确实都是狠茬子,而且身体素质也确实过硬,他们打了个滚就站了起来,虽然脚步委顿,但仍然很快地穿过了围墙外的洗车场,外面早有接应在此的同伙,两人上了车,绝尘而去。
逃走的两人,一个叫洪金星,关在八监区,因年底在成都抢劫绑架一辆凌志轿车及车主、并勒索车主多万元,判处死缓。越狱当晚,洪金星报告说要去监狱球场看球,得到同意后离开,当时八监区两位值班民警均在值班室值班,但并没认真履行职责,也没严格监控,被洪金星轻松走了出来。另一个正是李进剑,因年底在成都一家歌舞厅打死一名保安、打伤一名保安而被判处死缓。接应的同伙,是李进剑的小弟*忠等人,*忠在一个多月后在成都春熙路被捕,洪、李二人则鸿飞冥冥不知去向。这起越狱案前后只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却策划了一年多,两人利用参加劳动和打篮球的间隙,频繁使用手机联系(那个年代手机虽没普及,但也并非没有,记得4左右大街小巷都在宣传联通的CDMA),密谋策划逃跑。在此期间,二人通过各种手段疯狂收集槽钢、铁板、木板、钢锯和螺杆等工具。
案发之后,轰动了全国,震惊了两部,两人随即被列为A级逃犯。至于涉及渎职的狱警人员,一共查出了5位,都相继被刑事拘留并判刑。
李、洪二人越狱之后,虽被通缉,竟也不怕,李进剑反而屡次放出狠话,据时任成都市公安局长介绍,李进剑曾直言“如果遇到警察抓捕,将先开枪打死警察”,大象岂能被蚂蚁吓退?马车岂能被螳臂阻挡?这反而促使警察对他加倍小心,凤凰故园一役专门对付他的几名特警就是明证。特警明知李进剑有枪,依然拿命去拼,绝对值得我们敬仰!越狱案发之后,专案组从接应陈、洪脱险的*忠、杨伟、廖义伟等人入手展开侦破,4年5月底抓获*、廖2人,4年12月24日抓获杨伟。年3月,民警发现杨建利、邱红兵、孙昌岭等人都与李进剑有过接触,于是严密布控,果然不久李进剑就浮出了水面。
另一越狱犯洪金星则于当年7月5日在双流闹市区被抓,据天眼查显示,年10月末雅安监狱有一次针对罪犯洪金星的减刑,他在年犯犯抢劫罪、绑架罪判死缓,年减为无期,6年又因敲诈勒索、脱逃罪加判6年,应该就是其人。
按理说,参照洪金星的判决,李进剑也应该罪不至死,他虽持枪拒捕,毕竟没再造成人命。此时,这件案子似乎该结束了,好像又该说出那句“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但是——
并没有!
对李进剑而言,凤凰山的枪战是个结束;但对另一个名字而言,这却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对李进剑的审问,最后发现他身上背的并不止一件杀人案、一件越狱案以及一件持枪拒捕案,他甚至都不叫李进剑!
他的真正名字,其实叫陈山富(又作陈三富)!
陈山富,四川巴中人,身负三宗命案。
第一宗:内江万氏父子
年7月20日晚,内江市中区万家镇某歌舞厅。在此玩耍的陈山富与万明阳、万勇父子发生争执,陈山富因寡不敌众,头部被砍伤。接着陈回家拿了两把滑膛枪,于当晚12时许邀集曾强、邓维清等人回到歌舞厅偷袭报仇。邓趁万勇不注意,射中万勇左胸部致其当场死亡。陈山富则击中了万明阳的腿部,亦致其死亡。
第二宗:成都魏某
年12月19日,成都市滨江饭店门口。陈山富、曾强二人再次联手犯案,他们劫持了一辆奔驰车,向车内的富豪魏铁成“要点钱花花”,魏跳车逃跑,被陈山富扬手两枪打死,两人不解恨,对着驾驶室开了两枪后才逃离现场。
第三宗,就是化名李进剑之后犯下的打死保安案。
但他被抓获过已经改名——这个身份似乎有高人运作,总之当时并没查出来他是陈山富,自然也不知道前两宗命案的事实,这才捡了一个死缓,不然当时就该毙了。
随着他再次落网,等待他的当然是死刑,那还说啥,非此则不足以平民愤!
7年1月29日,陈山富被执行枪决。
参考资料:《成都抓捕特大黑帮纪实:在逃死刑犯与警方枪战》、《狱警失职致两死囚越狱案发时狱警围观罪犯下棋,四川南充5名狱警被判刑》、《四川两死囚越狱五狱警受审,公安部向全国通缉》、《四川死囚越狱后再负命案,黑老大陈山富昨日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