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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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1 22:01:00

我几乎没有写下哪怕半行的诗句,写不出来。

因为诗,用以写心迹,写相信,写未来;写诗的心灵,需要在体察形而上下间的神秘关联,彻底突破语言和词汇的桎梏,在世与界的时空自由飞翔的普渡鸟。

也码过一些字,但于诗歌彻底折翼———不能诗,不会诗,不配诗,甚至想到诗,就惭愧不已:一为我身处的千疮百孔的世界,二为我的身心孱弱,百无一用。

于是像驼鸟一样埋下头去,日复一日,行动罢——从我不擅长、不热爱的家务事到我大抵擅长和热爱的工作事。天道酬勤。我的行动迎来的孩子们的歌,终而成就出我城冬日一首最美丽的诗行。

冬阳铺满家里阳台,莲花山树绿鸟鸣,虽然严防疫情反扑,再一次全城、全国戒备,警钟长鸣,但经历过全年心病入髓者如我,那日晨早飞来的两只喜鹊儿,却于我带来了治愈的消息,一点点写诗的欲望,一点点,一丝丝的从细胞里、血液里飘出来,让我自己闻到诗歌的香气。

以事功的勇猛精进去治愈自己若有还无的心病,在生命价值观导向里,大抵是儒家进取和入世的价值观导向。然则就算在这一年深味“生于忧患“或”向死而生“,于我却更加向往以诗句记录下那些如飞鸟掠过一般思想的印迹。大概因为我从小是个不爱思不爱想、只爱皮只爱笑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对有思想的人们戴着高光眼镜看,当我发现在文字和词汇中自由飞的诗歌约等于人类思想精妙时,我就尝试开始了让自己向一个思想者进发的、不息而不屈的脚步。所以,写诗的别人,都是使用词语飞翔的鸟人异类;写诗的我,更像一条在地上爬行的蜈蚣或者蛇。

但蜈蚣的执着在于每当心生诗意,写出自觉很像诗、近诗的句子,快乐便如午后阵雨,落满我生命日常的江河。

1.喜鹊儿

两只喜鹊儿从无明飞来

踟蹰在我家发财树的绿枝叶间

鱼肚白还顿首在对岸香港群山

阳台上风景便成年画

安静地悬挂出红火热闹

2.那个男孩

想起四川曲里拐弯走几小时山路到的

那户人家

中午饭漂了一碗油星的青菜汤

屋子空寒木桌残瘸

瘦瘦的男孩面色黜黑

喜鹊儿飞来时

他可以从碗里捞出卧底的大肉片了

3.小*狗

老茶树满山坡那个黑夜

小*狗仰头看的那弯新月

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整年熟悉的陌生人都不见

那些惊天动地的狂吠都只好收进竹篓子

埋去茶树下当养分

茶*台上下的主人怎么听见忠诚啊

年小*苦闷成一条哲学狗了怎么办啊

4.离开的老人

范老师刚刚走了,在梅花开时

九十二岁我的班主任

姨妈是开春时杜鹃花开前走的

八十三岁我的老姨妈

神明为两位老人的今生划上了句号

躯体干萎

归回尘土

他们笑的模样说话模样生气和开心模样却不句号

在我五岁十岁十四岁的记忆老照片

反反复复划着逗号引号惊叹号省略号

有时会投也阳台喜鹊儿枝上的省略号

姨妈和范老师都搭乘春天的专列离开的

车里行李间里藏着小时候的我呢

行李间打包着那么多那么多童年少年青年的我呢

一篇人生标点符号齐全的优秀作文呀

白梅花盛开在高速路边

山野中的杜鹃花,就要开了

5.泪海而后止

的眼泪

像断断续续的地中海

从封城日开启波涛汹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家门外绝望成海

可是屋里的孩子们呢

他们还没打开门

去属于他们的新世界上撒欢呢

昨天遇到年轻妈妈抱着刚出生的婴儿

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

真是世界的清凉剂呀

他刚刚睁开双眼

我多么希望他看见一个更美丽的世界

还有还有

从三岁牵我的手牵到十三岁的少年

还在榻榻米上慢吞吞

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搭建他的船

还有那些孩子们

那个深山里捞肉吃的黑脸男孩

那个茶树下看蚂蚁的孩子

那个住在雪山上看电视想着深圳大海水冷不冷的孩子

他们还没打开让去他们的新世界撒欢呢

眼泪里大概是没有新世界的

那就在夏天来临前修一座坝吧

拦截

高峡出平湖

就算眼泪如地中海

一直记得池莉小说的金句,心冷似铁,才能应对生活

照我说吧,高峡出平湖

6.日常

洗碗

一辈子没学会厨艺的我酷爱上了洗碗

我的第一道坝

龙头里清水流注

跟赤壁那场烧了两千年的连营火

残羹油渍和葡蔔心岸的悍敌

一俱清洗焚烧去,灰飞烟灭

哗啦啦每一秒流水时间

都是绝望海中驰航的方舟

擦桌子扫地洗衣服

逐字逐字每一次动作

都是下给生活的战书

想想智慧的古人们早总结出

洒扫尘除明镜非台

諴言一样的四言或五言

无常如常

昙花开在未知的午夜

家门之外泪海汪洋

把白天留给修堤筑坝愚公们的日子吧

7.儿子

人生未曾启航的小儿子

半秒都不愁门外是原野或海洋

人生如海或者造船结绳扬和他无关

扬帆远航属于别人家的娃

我的儿子,浑然若枝上那只喜鹊儿

衔着各色日本动漫剧场枝叶为自己建造出一个温暖的窝

《攻壳机动队》注入灵*的机器人躯体算人类吗

来,妈妈和儿子

在日式清酒屋宵夜讨论一下形而上

何为“人“?是健康的身体吗?是高尚的道德吗?是自由的意志吗?

一个深刻的哲学问题在烤肉和寿司里咀嚼里灿若春花

回家路上寒风拂面

十三岁的少年拉起妈妈的手

说CLINATE里有一句妈妈的台词让他泪奔

为了你,我可以不梦想或者是

你,就是我的梦想

我的泪汹涌而出

温暖而幸福的泪啊

如堤如岸的护生泪啊

喜鹊儿妈妈的欢喜泪

叽叽喳喳

如是我闻

8.女儿

年过了十五岁生日

闺女这只喜鹊儿呀

从少年心飞到少女心

从一个一个故事飞到一桢一桢照片里

她的新世界从眼底从心底

从汉字英文字图画书的人类世界的文明符号里

一点一点生长成她脑海和足底的

一样或者不一样的属于她的新世界

临睡前我帮她关灯

黑暗里十五岁少女张开双臂紧紧抱我

妈妈我爱你

恍回十五年前的新生产房

一个小小的粉红的呱呱大泣的小肉身递到我的怀里

很漂亮的女宝宝哟

我的女儿

呱呱落地的女儿

经历艰难心路的十五岁女儿

她和她的伙伴们生长的美丽新世界里呀

盛开着他们的烟火

停驻着妈妈的心船

9.罹病者之歌

诗歌是伟大的治癒剂

趁着诗意

说出一个不为人知甚至不为自己知道的秘密吧

年罹病新冠一整年

一位核酸全年阴性的心理疾病者

人传人啊封城死亡禁足LOCKDOWN全球抗疫众志成城

向来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

这是由寂而生的灭吗

累积着积累着

恐惧和忧患的病菌

无孔不入地浸漫毛孔血液,钻入心底

那些最深的恐惧和忧患的病菌啊

无时不刻地在子夜在清晨在人中在独处里突袭、强袭

那些爱

那些离别

那些暂停、仓惶、促不及防

那些狰狞和挣扎

人世间欲海苦海无边无际

一个苦苦在五十米游泳池练习病患泳者奋力在海里

拼力游着

拼力驾着这只船

惊风浊浪

一处又一处明石暗石

那一个个瑰奇碧翠而又致命剧*海草缠绕的礁石啊

是生于忧患吗

是生于忧患吗

这个问题

缠绕我一整年

噢,何止

是我一整生,整一生

姨妈走时风很冷

杜鹃花还没有开

范老师三天前走了

梅花要落了

10.家人们

我家阿宝也筑堤

我家阿宝真好

用生得跟弥勒一样的圆脸和好脾气筑堤

他做葱油拌面和包牛肉饺子筑堤

他清晨五点闹铃叫醒自己给儿子做早餐筑堤

门外忧患如深海

暗礁重重就由得他暗礁重重吧

杭州朋友寄来龙井

英德姐妹寄来红茶

潮州兄弟快递海参

上海哥们邮来香肠

好吧好吧到手的走心的都是人间真情

大禹王原来如此

都是治愈洪水泛滥的砖砖石石心堤意岸呢

海参蒸香肠

冲茶就饺子

阿宝真好

阿宝弥勒一样的圆脸和好脾气

治我的病

身边人是我的防洪堤

我是妈妈的防洪堤

我妈妈

我当杰出中药师妈妈

每天定时冲好红枣枸杞参片茶

按时递到我的手边

盯着我喝完最后一滴

只有反复一句:一定不能再瘦了啊

喝茶时想起伦敦塔上的大笨钟

在新冠的世界里还能准点敲响吗

父亲依然执着于餐桌上的精耕细作

餐桌那道辣椒炒肉

不厌其烦地跟阿姨说放六颗辣椒

两个红椒调色

四个青椒配味

至于肉的份量嘛

已经跟卖肉店家掂量再三而后行过

姐姐是我一生骄傲的白衣天使

她和姐夫无暇思考海洋暗礁人类命运之类的宏大命题

我的姐姐和姐夫

只像蚂蚁和飞鸟一样

在大地和天空间忠诚地履职

他们不单救治病救助病菌攻入身体的人类

他们更救治我这类被病菌攻入心灵的少数派

在坪山让许多妇女闭着眼睛相信的“一把刀“我姐姐

坚持行使给我置办内衣睡衣生活行头的管家婆职能

电话戴口罩条例

电话多洗手科学防疫条例

电话春期少女卫生爱惜自己条例

电话青春期少年电脑注意坐如松脊椎正直条例

噢还电话说说他们的女儿我命名的湘楚出生的那枚月亮

大学毕业开始就看管高她半头一头的高中生

瞬*岗最美班主任

成就从没有过教师证却在各色讲台努力上岗的王老师羡慕对象

我白衣天使的姐姐姐夫啊

他们逆行

他们治病救人

他们是不平凡的平凡人

他们是伟大的普通人

11.诗意工作

是生于忧患吧

我那些深深的忧患

如群山绵延不绝

如斯洶涌

还有工作恒在

有意义如苍山般成就日常的工作恒在

有孩子们笑脸灿烂歌声如海的工作恒在

有救治灵*的艺术工作恒在

人们欢欣于每次花开每次歌唱的盛大

因工作而恒在的人儿们

知晓每一分浇灌和培土间,自有深情浩荡啊

是生于忧患吧

我那些深深的忧患

幸好造化亿万年

有群山面对深壑

有天空应对海洋

幸好佛陀智慧撒满山坡呀

12.深海治愈

冬至以后

那枚承载着地球温暖的太阳往北回归

好些日子

我在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中

一跃而出的鱼肚白里

我的眼睛遇到太阳的第一个使者

像口香糖一样粘在灵*里的病菌和霉素

在每一天每一天的阳光

一点一滴

一丝一缕

剔出身体之外

抑出心灵之外

然后

我就看见喜鹊儿飞上枝头了

然后

杨柳青年画就挂在我家阳台上了

然后

瞬间洞悉“人“的奥义想迫不及待去给儿子揭晓

然后

大片热乎乎的泪垂满腮畔

落英缤纷

忧患如海

智慧亦如海

忧患再如海

能耐人生何

13.生而为我

你就是我的梦想啊

你就是我的梦想

惊觉无常之常

可能让昨天今天和明天的孩子折戟沉销

孩子是世界的恒在啊

一个被敬重为老师的大人

一个被孩子放进梦想里的妈妈

有什么权利躺在眼泪里随波浮沉

静下心来等待灵*苏醒之力如何

横下心来呼唤身心雷霆之力如何

筑一道拦截泪海之堤

重塑再建

为所有昨天今天明天将扬帆远航的海员们

去除几碗苦与暗之砒霜

添多几勺笑与歌的蜜糖

而后心无挂碍

无忧无怖

看喜鹊儿停顿在欣悦着阳光的绿树枝头

14.生生不息

我敬爱的范老师三天前离开了

北环道边白梅花正盛

我亲爱的老姨妈走了一年

她长眠的山上

杜鹃花从去年开始映得满山红

灼灼地照亮每一个明天

15.也算后记。

我几乎没有写下哪怕半行的诗句,写不出来。

因为诗,用以写心迹,写相信,写未来;写诗的心灵,需要在体察形而上下间的神秘关联,彻底突破语言和词汇的桎梏,在世与界的时空自由飞翔的普渡鸟。

我也码了一些字,但在诗歌中彻底折翼———不能诗,不会诗,不配诗,甚至想到诗,就惭愧不已:一为我身处的千疮百孔的世界,二为我的身心孱弱,百无一用。

于是像驼鸟一样埋下头去,日复一日,行动罢——从我不擅长、不热爱的家务事到我大抵擅长和热爱的工作事。天道酬勤。我的行动迎来的孩子们的歌,终而成就出我城冬日一首最美丽的诗行。

冬阳铺满家里阳台,莲花山树绿鸟鸣,虽然严防疫情反扑,再一次全城、全国戒备,警钟长鸣,但经历过全年心病入髓者如我,那日晨早飞来的两只喜鹊儿,却于我带来了治愈的消息,一点点写诗的欲望,一点点,一丝丝的从细胞里、血液里飘出来,让我自己闻到诗歌的香气。

以事功的勇猛精进去治愈自己若有还无的心病,在生命价值观导向里,大抵是儒家进取和入世的价值观导向。然则就算在这一年深味“生于忧患“或”向死而生“,于我却更加向往以诗句记录下那些如飞鸟掠过一般思想的印迹。大概因为我从小是个不爱思不爱想、只爱皮只爱笑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对有思想的人们戴着高光眼镜看,当我发现在文字和词汇中自由飞的诗歌约等于人类思想精妙时,我就尝试开始了让自己向一个思想者进发的、不息而不屈的脚步。所以,写诗的别人,都是使用词语飞翔的鸟人异类;写诗的我,更像一条在地上爬行的蜈蚣或者蛇。

但蜈蚣的执着在于每当心生诗意,写出自觉很像诗、近诗的句子,快乐便如午后阵雨,落满我生命日常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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