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林凤声》(字数)
下决心写这个故事的时候,窗外的槐花正送来幽幽的香气。天空很蓝,几朵絮状的云在悠闲地徜徉。
第一章
凤出生于一九七一年那个槐花飘香的季节。当时凤的父亲是村里的支书,家境也非常殷实。凤一出生就干干净净眉清目秀,尽管已经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却深受其父母及兄弟姐妹的喜爱,尤其是凤的父亲更是视凤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凤的童年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幸福!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上下学来回的路上,父亲宽厚的背就是凤的乐园。
因为凤的父亲是村支书,所以凤的家里经常来一些乡里的干部,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既漂亮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经常逗着她玩儿,凤给他们带来很多的笑声。
印象中,那时的凤总是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唇红齿白,目若灿星。
我们生产队同年龄段的小伙伴一共五个人:三女两男,我、英、凤、大林和刘明。我们几个关系特别好,很少闹矛盾,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一起去割草或者放羊。
因为要经常招待乡里来的客人,所以凤家里的糖果瓜子花生等零食不断。尽管凤也经常从家里拿出来一些分给我们同龄的小伙伴,可她一定是吃的最多的,因此在换牙前有一个阶段,她满嘴的牙齿都变成了黑色,大人和小孩经常打趣她的牙齿,所以每当笑的时候,凤总是习惯性地用小手捂住嘴巴。
尽管凤的牙齿是黑黑的,但是因为凤源源不断的零食和她父母明显的娇宠,我们几个小伙伴都羡慕的很......。
第二章
七十年代的农村,教育资源非常贫乏,教师和教室都不够用。我们经常是两个年级背对背的坐在一个教室里。老师也只有一个,这个年级上课另一个年级就得上自习。
那时的桌椅板凳是奢侈品,只有老师才有一套。但是方法总比困难多。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村民齐动手为我们小学生一人挖了一个方形的坑,在挖的过程中刻意留出坐的土凳。我们一个个坐到挖好的坑里,以地面为桌,露出一个个的小脑袋,现在想想,好像现在孩子们玩的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啊!
后来条件略有改善,一人拥有一块儿半方砖的桌,两块儿都不给。就因为那半块儿砖,不是你占得多了就是他占得少了,粉笔线划来划去,同学们经常因为地盘而拌嘴吵架,胳膊肘子捣来捣去,脚和腿也不闲着,都练就的一身硬碰硬的好本事。
小学三年级初冬的一个下午,班长说老师又去地里耩麦子了,我们欢呼雀跃。群龙无首,玩的好不开心!我把红领巾包在头上背着双手装作鸡妈妈,咯咯的叫着在教室里跑,凤和英在我身后拽着衣服当小鸡,大林是老鹰来回的追着我们跑。其它小伙伴有的在摔面包(纸做的),有的在跳房子(一种游戏)。玩的正开心,突然门口一个粗哑的声音吼到:“别闹了!”我们以为老师回来了,吓得赶紧往自己的坑里跳,定睛一看,不是老师,是村里的会计。他一脸严肃的说:“小崽子们,别闹了,好好学习!”然后看向凤说:“凤,你家里有事,跟我走!”凤听话的跟随会计回家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班长宣布放学后,我们几个小伙伴好奇地跑去凤的家里,一探究竟。还没到凤的家门口,就听到一片哭声。我们探头张望,就见凤的父亲的黑白照片摆在院子正中间的桌子上,桌子后面挂着一个草帘子。院子的两边,跪着两排披麻戴孝趴在地上哭泣的男人。我们没有看见凤,她当时应该是在屋里,和其他女眷守在她父亲的身边。小小的年纪对这样的场景有着莫名的恐惧,我们不敢迈进半步,匆匆逃离。
回家后听大人们说:凤的父亲是在检查队里的氨水池子时不慎滑进去的,等到被发现并救出时已经没有了呼吸。那个年代,每个大队都有那样的氨水池子,据说是为了庄稼施肥而建,但就氨水池子发生的伤亡事故时有发生。
再见凤的时候,是她父亲出殡的那天,因为恰好是周末,我们几个不用去上学,便结伴去看送葬仪式。我们看见凤小小的身材裹着一身孝衣,哭的死去活来,我们也泣不成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远远地跟在送葬队伍的后面,远远地陪着凤。
在那之后,尽管我们几个使尽浑身解数规劝,凤再也没去上学。而家人可能是沉浸于突然失去顶梁柱的悲痛中,对凤的辍学竟无暇顾及。
第三章
在凤的父亲去世的几年前,凤的大姐香与东边于家沟的一个男青年订了婚,听说后来那个男孩响应国家号召参了军去了部队。
就在凤的父亲去世后不久,男孩来了一封信,没有文化的大姐就找到当时正上初中的二弟华让帮忙念念,可谁知信还没有念完香便嚎啕大哭,寻死觅活。
原来信的内容是说男孩子在部队学到了新思想,追求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满父母包办婚姻的那个男孩以香没有文化无法交流为理由提出退亲。
昏天黑地的哭了几天几夜后,要强的香不想放弃!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住到了男方的家里。吃住,做饭,洗衣,下地劳动,一口一个爹妈,完全把自己当成男方家里的一员。男方的父母不知如何应对,于是派人到部队找儿子做工作,无奈那个男孩特别坚决,誓死不回!
派去的人回来给男方父母传话时,香在旁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男孩的决绝让香彻底的心灰意冷。
绝望的香开始糟蹋男方家里的东西:男方母亲刚做好的饭菜被她倒进猪圈;煤油灯里的油给倒进食用油罐子里!男方的父母吓得不知所措,托两村的干部协调,最终不但不要订婚时给香的彩礼还赔了八百元钱才算了事。
回到家的香整日呆在屋里不出门,听凤说她大姐满头的乌发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部掉光。
不久后,香突然失踪,据称是被一个串村刮墙盐的南方人拐跑了。
香这一去便如飞往天边的孤雁,再无任何音信。
第四章
其实,凤家的遗传基因特别好,男孩英俊,女孩漂亮。
凤的大哥二哥都长的人高马大,眉眼俊秀。
大哥坤小学毕业后就在家里务农,与同村的赤脚医生仙儿谈起了恋爱,我们几个常常趴在村卫生室的门外偷听他俩说话,被发现后就哈哈的笑着一溜烟的跑开。
听大人们说仙儿是领养来的,养父母家还有一个因小儿麻痹后遗症而长期瘫痪在床的哥。仙儿的养父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好寻媳妇,于是不知从哪里要来个闺女,村里人都说仙儿长大后是要给她哥当媳妇的。
养父母也算仁义,让仙儿上了几年学还学了医,当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当然仙儿的养父母是有私心的,觉得仙儿学好医术就能更好的照顾自己的儿子。
仙儿出落的很水灵,偷偷地与小学时曾同桌的坤处起了对象。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知什么时候,俩人恋爱的消息就传到了仙儿养父母的耳朵里,俩人等不及仙儿下班回家就直奔卫生室,真是无巧不成书,恰巧坤也在,被堵个正着!
仙儿的养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号啕大哭,骂着仙儿这个没良心的;仙儿的养父蹲在门外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仙儿的态度很坚决,除了坤,宁死不嫁。不知是这么多年养出了感情,还是怕仙儿真的寻死人财两空,反正仙儿的养父母最终妥协,答应了他俩的婚事,不过有一个条件:除了该买的衣服布料等,坤还要拿出两千块钱的彩礼钱,以备仙瘫痪在床的哥找媳妇用。
在八十年代初,对于靠地吃饭的庄稼人来说,两千块钱可不是小数!但是,娶媳妇这个事更大。好在凤的父亲在世时精明能干且母亲勤俭持家,家里有不少的积蓄,只卖掉了家里养了好几年的耕牛钱就凑够了。
因为是同村,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仙的父母怕夜长梦多闹出笑话,订婚后不久就让两人结婚了。
谁知早先预料到养父母不会轻易同意的仙儿早就越了雷池,婚后刚过半年就添丁进口,这在传统的农村就有点伤风败俗了,仙儿的养父母有点羞愧难当,平时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
第五章
凤的二哥华比我们大两岁,我上初一时他是初三,一米七八的个头,英俊帅气的脸庞,迷妹遍布初中三个年级。
华不仅学习好还是运动健将。每当学校举办运动会的时候,华哥的英姿就一直扯着场外众多女生的目光,而我,总会骄傲的大声说:我村的,我华哥!
当时尽管追求者众多,华哥却很不屑。他说,他的梦想很高很远,他要努力学习,要去大城市,要实现做飞行员在蓝天上自由翱翔的梦想。
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在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华哥突然腹痛难忍,疼的倒在地上打滚!老师和同学医院,医生说是肠梗阻,可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药,腹痛仍是不间断的发作。于是大哥医院做检查。最终确诊为肠癌。
手术加吃药让凤的家里家徒四壁,也借遍了亲戚朋友家,学校发动师生捐款,村里也通过大喇叭一次又一次地号召村民们有钱帮钱有力出力,然而,大家的热情还是没能挽留住华的生命!
17岁的华哥,带着做飞行员的梦想,去了天堂。
第六章
真真是祸不单行!一连串的变故彻底击垮了凤年迈体弱的母亲,就在华出殡的当天,凤的母亲精神失常了!
她常常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凤无奈的陪在母亲身边,眼神黯淡,再也见不到凤年幼时那甜甜的笑容。
届时早已辍学的英也常常陪着凤,时不时地一起抹着眼泪儿。大林和刘明也没有考上高中不上学了,只有我自己考上了城里的高中,上学放学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大林属于既淘气又热心的男孩,总是变着法儿地逗着她俩笑,而笨笨的刘明尽管也同情凤的遭遇,但只会坐在不远的地上,一会用树枝玩蚂蚁上树,一会无聊的在地上画圈圈。
债台高筑又加上凤的大嫂又怀上了身孕,大哥坤就去了城里打工挣钱,自己的小家已经有点自顾不暇,也就顾不得再管自己疯癫的母亲。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周末。还没有到春耕大忙,我知道他们几个一定又聚在凤的家里。尽管春寒料峭,小北风肆虐,从城里高中回来的我还是放下自行车大声的给娘招呼了一声,没顾得上进屋就去凤家找他们了。
凤说,听大哥说他打工的地方附近一家罐头厂正在招女工,她想和英一块去应聘,挣了钱就可以给母亲看疯病。大林说,要不要男工?我俩也去。凤摇摇头,我注意到大林眼中有失落的眼神。
英不上学之后,在家经常跟母亲顶嘴,所以也想出去闯闯,所以当场就决定和凤一起去罐头厂打工。听她们这么一说我也非常高兴,因为我在县城读高中,这样的话,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她俩在罐头厂打工的那段日子,我感觉我们都过地特别的愉快!周末她俩就到校门口等我,因为挣钱了,所以每次来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一些我喜欢吃的东西:瓜子、花生、牛轧糖。我们说着笑着,凤也会暂时忘记托付给大嫂照看的疯娘,笑靥如花,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吃过笑过之后,我们三个就会一起骑自行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经常教给她们我新学的歌曲,像《边疆的泉水》《又见炊烟升起》等等。她们学的很认真,但我们的教学过程常常被打断。因为一些调皮捣蛋的男学生还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社会小青年,经常会突然把自行车横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他们的目标是凤!
十七八岁的姑娘都是嫩的像水葱,一掐就会掐出水儿来。而十八岁的凤,我很难找出合适的语言来描述她:亭亭玉立,凹凸有致;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好像都不足够!尤其是浅浅一笑间的眉眼,更是惹人爱恋。十里八乡的青年人没有不心动的。所以就有些胆大好事者探听凤上下班的时间,路上蹲点守候。
每遇到这样的时候,总是英发威的阵地。英会充分利用她天生的大粗嗓门,厉声呵斥那些拦路者。一旦不奏效,英就会搬出凤的大哥坤,说凤的大哥马上就到,(坤小时候跟十里铺的武架子刘八爷练过查拳,打架是把好手,这个事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拦路者便会做鸟兽散。但每次悻悻地离开时,还会像现在动画片中的光头强似的愤愤地留下话:我还会再来的!而且从不食言。
就这样,每个周末,三五成群一伙又一伙的拦路,又一次次被英吓退。
田里不忙的时候,大林和刘明也常常到县城来接我们,像是两个保镖一样,一路护送我们回家。
就这样反反复复,那些拦路者乐此不疲,倒是为我们的那段日子增添了不少色彩。
第七章
为了让那些贼心不死的小青年断了念想,更是为了还凤的二哥华看病时借的亲戚朋友的外债,凤的哥嫂决定要给凤订下婚约。
因为凤的漂亮出众远近闻名,媒人们络绎不绝!早就对凤爱慕至深的大林也鼓动瞎眼父亲去提媒。
经过仔细分析比对,凤的哥嫂最终做主接了西庄刘锁家的订婚喜帖。刘锁的父亲是附近小有名气的树经济(也就是买卖树木的中间人),通过吃双方的差价发了家,给出的彩礼钱最多。
刘经济一家人都好像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肤色黝黑,干巴精瘦。俗话说:一房好媳妇,三代好人烟。下定决心要改善家族基因的刘经济愿意出五千元的彩礼订下这门亲事。被外债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坤和仙儿,哪还顾得上大林和凤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迫不及待地接下了刘锁家的五千块钱的彩礼。
凤哭着跑到大林的家里问大林怎么办?大林气愤地拉起凤去质问坤。坤坚定地说,欠的债得还,疯娘的病得治,没办法。你能拿得出五千块钱吗?不能啊!
大林的母亲去世的早,瞎眼父亲只能靠给人算命维持生计,能让大林上完初中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大林太清楚自己家里的窘境,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五千,这在那个刚分地单干的年代可不是小数目。无奈的大林低着头红着双眼离开了凤的家。凤呢,看着大林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看看坐在门口石头上傻笑的疯娘,失望地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呜呜地哭了个通宵。第二天一大早,坤就宣布说凤答应了刘锁家的婚事。
正在东奔西走到处筹钱的大林听说凤已经应了刘锁家的亲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第八章
北方的冬天特别有冬天的样子。
入冬后的多数时日都是北风呼啸,滴水成冰,天寒地冻。
罐头厂的春夏秋三季易过,冬天就特别难熬了!据英描述她俩的工作是刷罐头瓶,手在满是冰凉渣子的冰水中忙碌,被冻得像发面馒头,一不小心还会把手划破,鲜血淋漓,疼痛刺骨。
时间一长就成了冻疮。溃烂,流脓,结疤;再不小心碰破,流血,流脓,再结疤。
英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宁愿回家跟爱嘟囔的母亲整天吵架,也不愿意在这里受罪。凤不想回去,刘锁家给的彩礼还了亏空,可疯娘治病的钱还没有着落。凤咬咬牙,坚持留了下来!
因为凤相信:冬天很快就会过去,春天很快就会到来。
罐头厂的会计于东强是个四十岁左右大腹便便的光头男人。从凤一进厂他就艳羡凤的美色,所以每次发工资时他都对凤动手动脚。英对中年会计的不怀好意看个明明白白,所以护花使者般的处处护着凤,连工资都代领。
英辞工时警告过于会计,说凤会武功的大哥就在附近打工,何况凤已经订了婚,是有婆家的人,让他不要对凤有非分之想!中年会计应声喏喏。英又提醒凤要处处小心这个坏男人,凤笑笑说,不怕,厂子里这么多人呢!
高三的学习特别紧张,我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英辞工后剩下凤一人,可能也是知道我学习忙,凤没有再去学校找过我。
记得那是一个年末考试的前夜,教室外大雪纷飞,我坐在教室里紧张复习。突然,老师敲敲我的课桌示意我外面有人找。我出去一看,是凤!
凤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头上衣领上全是雪。她的神色有点慌张,匆匆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我爱吃的瓜子、花生、牛轧糖。
“秋,我要走了!”
我惊诧的问:“走?去哪?”
凤说:“我也不知道,你周末回家时替我看看我妈!”
“不知道?”我诧异。
尽管是晚上,教室里的灯光还是映出了凤眼眸中莹莹的泪水,不等我追问原因,凤扭头就跑走了。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凤的哥嫂还有村里的支书找到我,问我有没有见过凤,知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摇摇头说没见,不知道。(我至今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撒谎)
后来我才知道,在英辞工之后,一直对凤心怀鬼胎的于会计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糖衣炮弹行动:与工作量严重不符的高工资;高档的衣服和化妆品;身体不适时的各种体贴关心;自己离婚然后帮凤给疯娘到大城市看病的承诺;一定给凤幸福生活的各种甜言蜜语......,原本就对自己的婚事不是很满意的凤就相信了于会计的花言巧语,撤了内心的防线,上了他的圈套委身于这个下流的会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于会计的胖老婆闹到厂里,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凤的脸,骂凤小妖精。说是凤勾搭了她的男人。凤觉得没脸再在厂子里呆下去,而村里人也很快就会听到传言,也是呆不下去的。凤想死,心里又放不下家里的疯娘。
罢了,既然已经失身与他,凤决定听从于会计的安排,逃离这个县城,跟他远走高飞。
第九章
谁知,就在凤出逃的第四天就被五花大绑的抓回来了,据说那个姓于的一看凤的家人怒气冲冲地进了房间,根本不管凤的死活,仓惶逃窜。
原来他们并没跑多远,就住在附近县城的一个宾馆。坏了良心的于会计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打的是自己的如意算盘。离婚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会计的职务是承受的岳父大人的衣钵,除了工资还有分红,不动不摇每年就有很不错的收入。更何况家里儿女双全,他迟早是要回归家庭的。他只不过是想出去和凤过一段时间,像是运气好猎到了猎物,不想吃,玩厌了就放归山林的。然而,贫穷,生活的急剧变迁再加上大林的不告而别让凤内心迷茫,迷失了方向,错把欺骗当成了真心,上了当受了骗。
“凤和野男人跑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周围的村庄!
西庄刘锁一家人听说后带着自家院儿里的人抄着家伙就来了。据说当时来了有几十号人,鬼子进村似的,进门儿后就是一通的乱砸!闹的鸡飞狗跳,砸的唏哩哗啦,现场一片狼藉!
恼羞成怒的哥嫂把凤捆在院子里的枣树上,一番痛骂!凤的疯娘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笑嘻嘻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一点儿不知道心疼自己的闺女。
听说凤被抓回,刘经济一家人又来了。
刘经济愤恨的骂坤不看管好自家的妹子;刘经济的老婆则直接走到凤的跟前,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骂着小婊子,不要脸。刘锁气恼的说丢不起这人,当场要求退还彩礼,亲事作废。
哪里还有那五千的彩礼钱,凤的哥嫂也是被逼到了份上,绝情的放出话来:谁出五千元,让凤跟谁走!
岳楼的老光棍岳倭瓜闻讯带着钱连夜赶来。
岳倭瓜头大,躯干和四肢粗壮短小。眼珠子大而突出,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中掉出来;嘴巴也是突出的,嘴唇很厚,但包不住满嘴的大黄牙;最应该高出来的鼻子却深陷在黑脸的正中央,毫不起眼,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模样奇丑无比四十好几的岳倭瓜一直没娶到老婆。
别看岳倭瓜其貌不扬,这家伙头脑灵活,近几年带着村里的盖房班在各个村盖房子,收入不菲,积攒了不少的钱财。
听说五千块可以娶到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岳倭瓜揣着钱一路狂奔,迫不及待地留下钱带走了凤。听村里人说,期间,凤一直是被捆绑着的。
此时的英被父母锁在家里不让出门,不让多管闲事;而我,正在学校为高考忙得焦头烂额;又怂又笨的刘明尽管心疼儿时的玩伴,却又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凤被岳倭瓜带走。
第十一章
再见到凤的时候,是高考后的暑假。我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为未来的新生活做着准备。
凤的父亲十年忌日,凤应该回娘家烧纸。
我和英早就在她家门外的石墩上等她。远远的看见一辆摩托三轮驶来,矮胖的倭瓜把凤送回来了。凤看见我俩,还来不及张嘴打招呼便泪如雨下。我注意到凤的肚子明显隆起。
我和英把凤拽到我家,问凤过的怎么样?凤泣不成声地对我俩诉说着到岳倭瓜家之后的各种遭遇。
岳倭瓜把凤五花大绑的拉回家后并没有举办婚礼,猴急的他当晚就想把夫妻之事做实。凤挣扎不过瞅准机会一头撞在屋子中间的立柱上,想要一死了之。谁知迷迷糊糊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身边是鼾声如雷的丑倭瓜。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无语问苍天,崩溃,心死。
疯娘啊,若不是惦着你,凤早就去天堂找疼爱自己的老父亲和二哥,早就离开了这人间地狱。
凤还活着,但心已死,过的如行尸走肉。
岳倭瓜可高兴了,做梦也想不到能娶到这样如花似玉的媳妇啊!对凤那叫一个好,顿顿鸡鸭鱼肉的伺候着,赶集上店总是拽着凤一起去,目的就一个:显摆。
同村和邻村的男人们可都内心不平静了,这么丑的男人竟然娶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媳妇儿!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所以,有好色者不是借故到凤家串门就是路上遇到故意拦路搭讪。岳倭瓜的醋意渐升,不再允许凤赶集上店,就是有串街卖菜的,只要是男人就不能搭腔。
好色是男人的本性。有一次,本村的一个有妇之夫趁矮倭瓜出去盖房的间隙,跳墙跑到凤的院子里。凤当时正插着门在屋里睡午觉,并不知道有人进了庭院。不知是矮倭瓜不放心凤还是真的回家拿东西,反正一开大门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墙头匆忙跃出。
岳倭瓜急速跑到墙边,可是他个子矮什么也看不到。等他搬来搭在正屋房上的的梯子,墙外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岳倭瓜气冲冲地踹开屋门,从被窝里拉出凤就是一顿猛打,但凤没问原因也没做任何辩解,这就是所说的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自此以后,岳倭瓜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凤百般挑剔,动不动就拳脚相加。尤其是酒后,更是对凤变着法子的折磨。
凤挽起袖子翻开衣领让我俩看,身上这儿青一块那儿紫一块,就没有好地方。我和英气的快发疯了。
英愤愤地说:“咋不跟你大哥说,让他狠揍他一顿?”
凤摇摇头,满眼的落寞,似乎早已对狠心的大哥失望透顶。
我说:“告他,虐待妇女!”
凤又摇摇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平静下来后,凤说:她早就想死,可是一边是不能自理的疯娘;另一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死不起!就是告了他,他被关起来,家里就断了生活来源,疯娘昂贵的药费也没有了来路。
我试图安慰凤:有了孩子就好了,母子连心,孩子以后会保护你!
自那之后,凤好像看到了一点儿希望,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
第十二章
孩子生下来后,凤又一次崩溃:鼓出的鱼一样的眼睛;厚厚的如香肠似的嘴唇......!
岳倭瓜并没有因为凤的生子改善对凤的态度,依然是大呼小叫,醉酒后的变态折磨。
尽管经历着炼狱般的生活,生育后的凤却更增添了母性的风韵,像是围墙卷不住花香,总有苍蝇蜜蜂不请自来。
有一天,早就对凤垂涎三尺的村支书突然跑到凤的家里,以“凤的身份证名字与本人不符,派出所让凤去一趟”的名义把凤从倭瓜家里带出,开着小汽车直奔早已订好的县城的一家小宾馆,以各种威胁和凤发生了关系。
知道此事的岳倭瓜先是把凤狂打了一顿,然后抄起铁锨直奔支书家。无奈村支书家族庞大,人多势众,矮倭瓜不但没出气反而被打的遍体鳞伤。回到家后竟一病不起,不久后就一命呜呼了。
原来村里的妇女就艳羡和嫉妒凤的美貌,寡妇身份的凤更是成了全村妇女的眼中钉肉中刺,生怕自家的男人与凤有染。看到凤总是怒目而视,不是用唾沫呸就是骂骂咧咧,脏话不断。有的甚至把大粪泼到凤的大门上,还有的往院子里扔石头瓦块。
凤突然性情大变!
婚后一直不苟言笑的凤脸上竟然有了笑容,尤其是见到男性,不是媚眼迷离就是笑靥如花儿。
村子里的男人被凤迷的五迷三道的,个个魂不守舍,想入非非。搅得全村天翻地覆,今天这家打架,明天那家离婚。
关于凤的各种消息传到我和英的耳朵,我俩非常生凤的气,怎么能这样,这么的不自爱,不检点,不知廉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家长不断的警告我和英,不能再跟凤有任何来往。我俩忍痛放弃与凤的友情,偶尔遇见回娘家的凤就躲得远远的,形同陌路。
凤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与先前清澈纯净的眼神判若两人。
第十三章
又过了几年,凤的疯娘在盛夏的一个傍晚去世。
据说凤的疯娘走的时候回光返照突然清醒,拉着凤的手泪流不止,嘴里念叨着:“苦了你了,孩子。”凤号啕大哭,哭到声嘶力竭。
就在那年我被分配到乡里的一个中学教书。
秋天的一个傍晚,天阴沉沉的,一丝风也没有,闷热。有晚自习的我早早的来到办公室等待上课。
突然,窗前出现一个人影,喊着我的名字,我出去一看,是凤。
我冷冰冰的问:“你来干嘛?”
凤低低的声音回答:“想你们了,去看了英,再来见见你!”
想想父母的警告,我的心里非常的纠结,不知该怎样面对凤。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我依然没有正眼看她(其实是不敢正视那熟悉的眼神),故意冷冷地说:“我该上课了,你走吧!”转身就匆匆离开,直奔教室。
下课后同事交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我爱吃的瓜子、花生、牛轧糖!
同事说,那是谁呀?哽咽着离开的,看着好伤心啊!
我没有回答,坐到椅子上,心里说不出来的纠结,难受。
第十四章
凤服毒自杀的信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抽个周末约上英找凤好好的谈一谈,接近二十年的友谊哪能说断就断?
可是,凤等不及了。她以为我和英已经不再原谅她,疯娘也没了,她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医院。
所幸凤喝下去的农药不是很多,发现和抢救及时,挽回了凤的生命。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凤看见我俩后痛哭失声!
直到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她一切的放荡形骸都是在报复那些谩骂侮辱她的村妇们!凤,你好傻啊!差一点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吗?
就在凤出院的第二天,村里来了乡政府下派的工作组,帮扶贫困群众。工作人员了解到凤的情况后专门派人给凤做思想工作,一个与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干部甚至直接住进了凤的家里,白天晚上的开解凤的思想。然后,下乡干部又召开了全村妇女大会,教育大家要互帮互爱,共同致富,构建和谐乡村。
经过工作组的努力,凤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凤说:“我算想明白了,就这样死了太冤,我要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活出自己喜欢的模样!
凤在工作组的扶持下开办了养鸡场,卖鸡蛋还孵化鸡苗。凤整天忙的两脚不沾地儿,脸上逐渐有了笑模样。我和英也经常跑去帮忙,凤的日子逐渐过的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后来,全国大范围扫黑除恶,村支书因为仗势欺人,作恶多端被刑事法办,判了刑,蹲了监狱,也算是大快人心。
第十五章
就在那年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雪花让整个世界披上了圣洁的白纱。
一辆黑色的大奔开进村里,停在瞎眼大叔的门口。正在街上打闹嬉戏的孩子们一涌而上,好奇的把汽车团团围住。司机先跳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一个身穿西装高大帅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带着墨镜,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径直朝瞎眼大叔的屋门走去,司机提着大包小包的在后面一路小碎步紧跟。
就在离堂屋门不到两米的地方,男人突然双膝跪到地上,长跪不起。听到动静的瞎眼大叔从屋子里用拐杖摸索着出来问:“谁啊?”男人摘下眼镜,泪水夺眶而出,“爹,我是大林,儿不孝!”瞎眼大叔丢下拐杖,巡着声音摸到了大林,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后来才知道,凤的订婚让年轻气盛的大林无法理解,一气之下登上了开往南方的火车。漫无目的又身无分文的大林一路逃票,三天三夜之后到了广东。饿的实在受不了的大林下了火车,进了站外的一家包子铺。放不下自尊拉不下脸的大林问包子铺的老板,你们招人吗?要不要帮忙的?人家说不要。无奈的大林又来到隔壁的一家服装店,还没等走进店门,大林就饿晕在门口。
等大林醒过来是在服装店后面一张行军床上,最先看见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肤色白净,身子看起来有点单薄,模样秀丽,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子坐在床边;旁边站着的是一对和善的老夫妻。
看大林醒来,三个人相视一笑。
第十六章
恢复体力后的大林被留在了服装店帮忙,因为服装进货卸货也是体力活,正需要男劳力。而勤快朴实的大林也非常感激这家人的救命之恩,再说也没有别的去处,就安心留了下来,白天帮忙卖衣服进货卸货,晚上就直接住在店里看店。
那个善良的姑娘叫阿霞,对高大朴实的大林一见钟情;阿霞的父母也都非常喜欢这个踏踏实实的山东小伙,知道大林尚无家室后非常高兴。既然阿霞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观察大林不到半年,阿霞的父母就做主把他俩的婚事操办了。
婚后的日子也算幸福,夫妻俩起早贪黑辛苦打拼,店面越做越大,不到两年就在广东开了五六家分店,营业额颇为可观。
可是事情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阿霞知道大林是家里的独子,所以对大林家传宗接代的事情看的特别重,但不争气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四处求医问药也不见有结果。阿霞总觉得对不起大林,大林反过来安慰阿霞:“不要紧,不要着急,我们还这么年轻,医学会越来越发达。”阿林越是理解安慰,阿霞越觉得心中有愧,整天闷闷不乐。
又过了几年,阿霞的父母在一年中先后去世,双亲的辞世让原本就因为无孩而郁郁寡欢的阿霞更是沉浸于深深的悲痛中,完全没有心思照管生意,大林奔波于几家店面忙得焦头烂额。
第十七章
时光飞逝!
几年后初夏的一个夜晚,推杯换盏之后微醉的大林走进先前预定好的宾馆,一下子把自己扔到床上。刚与客户签下了冬装的订单,大林有点疲惫。上个月阿霞被诊断出中度抑郁,尽管从家政公司请了一个马嫂在家里照顾,想起出门前阿霞有点依依不舍的眼神,大林还是有点不放心,没顾得洗澡大林就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可是,重复拨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大林的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原本微醉的头脑一下子变得很清醒,匆匆收拾了一下就直奔机场。
凌晨,大林回到位于广东北京路的别墅,打开屋门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大林直奔卧室,床上没人,被褥叠地整整齐齐,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大林大声地喊阿霞阿霞,听到动静的马嫂睡眼惺忪地从客房走出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奇怪地说:“哎,你咋回来这么早啊,先生?你不是说最早也要下午吗?”大林不顾的回答,急忙问:“马嫂,阿霞呢?夫人呢?”马嫂伸了个懒腰说:“没起呢吧!”大林急切地打开浴室,没人,又打开厨房,一股呛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当大林意识到是煤气的同时发现阿霞躺在地板上,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操办完阿霞的后事之后,大林一度陷于情绪的低谷,夜夜以酒买醉。
为了不让家里太寂静,电视机就一直处于开着的状态,声音放的很大。
平时忙于生意的大林哪有时间看电视,可是,阿霞的自杀让大林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当电视上出现山东平原那一浪浪的麦田的时候,大林的心脏一抽,疼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深埋在心底的回忆从来都不敢轻易触碰!
第十八章
每年的麦黄季节,为了增加劳动的愉悦,几家几户往往自由结合起来一起收麦。大人们负责割和捆,孩子们负责放捆麦的绳子(用棉花秸秆外皮搓成的yaozi)并帮忙把麦秸抱成一捆。
几个小伙伴的家人们当然是组合在一起的,女孩撒绳子,男孩子帮助刘明的爷爷抱麦秸捆麦子。慈祥的刘爷爷年轻时当过火车司机,见多识广,脑子里装满了故事,边干活边给孩子们讲,让原本枯燥劳累的收麦劳动变得趣味无穷。
收麦那几天总爱刮风,淘气的凤会看准大林的位置,故意的走在上风向,用脚尖坌起浮土,大林一只手掩住口鼻,一只手扑打着飞扬的尘土,朝凤瞪眼睛,凤总是咯咯的笑着,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眯着漂亮的眼睛。大林这一看不要紧,像是吃醉了酒,目光往往就收不回来,忘记了手里的活计,刘爷爷发现后就会笑着说:“大林,干活,别偷懒哈!”大林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干活。
等所有的麦子割完捆好,大人孩子们就会大车小车的把麦捆运到附近的场里,“场”是压麦子的地方,都是在割麦前提前压好的场地。压场,翻场,起场,打剁,因为大伙一起干,这些工序都变得很有趣。
时不时的会有卖冰棍的骑着自行车,驮着棉被盖着的小木箱一路叫卖着过来,几个孩子就会一涌而上,每人一根,大人也不列外。大林会一边吃一边说着自创的顺口溜:“冰棍冰棍,吃了没劲儿;冰糕冰糕,吃了发烧。”尽管每天都会听上好几遍,大家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夜晚的场很安静,忙了一天的大人们早就回家歇着了,小孩子们总是不知道累的。几个人最喜欢躺在麦堆上,看星星。大林会说:“凤,你看那星星眨啊眨的,像不像你的眼睛?”英就会抢白地回应:“为啥非得像凤的眼睛?像我和秋的不行吗?”大林会打趣地说:“你的?算了吧?瞪起来像牛眼,不,灯泡!”然后就是一个跑一个追,我,凤和木讷的刘明躺在那里笑个不停。
麦子进囤后女孩子们会用麦秸的上半截编辫子,然后卖到村里的代销店,换点零花钱。凤的手很巧,她会把麦秸辫子缝制在一起造出各种各样的物件:草帽,草垫,篮筐,草墩等等。送给大林的草帽,大林根本没舍得戴过,一直挂在床头的墙上,晚上睡觉前看见草帽就好像看见了凤的笑脸,就会做香甜的梦,梦里一定有凤......
回忆太长,家太遥远!
那一夜,大林失眠了,半夜爬上房顶的凉台望着家的方向。
那颗北极星好亮哦!北方的亲人,你们还好吗?想到亲人两个字,大林的泪水像是决了堤的洪。
第二天,大林坚决地把自己名下的所有店面交给了拍卖公司。十天后,大林带着司机狂奔在回山东老家的路上。
第十九章
当我把大林回家的事情告诉凤的时候,
正在给鸡添加饲料的凤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塑料大勺就往外跑,跑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回身进屋。我说:“怎么了,不去看看?”凤摇摇头:“他回不回来跟我有啥关系,我干嘛要去看他?!”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分明看到在接下来的这半天,凤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地坐在那里发呆。
第二天,大林去母亲坟上祭拜的时候,凤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
大林低着头不看凤,冷冷地说:“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我爹!”凤忍住泪水低声的问:“大林,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当初为啥那么狠心,为啥要抛下我离开?”大林依然低着头烧纸钱,声音依然是冷的要结冰:“是你先答应了刘锁家的婚事!是你先辜负了我!”凤再也难抑心中的愤恨,拳头像雨点一样擂打在大林宽厚的肩膀:“你真笨啊?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哥骗你,想让你死心?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咋过的......!”
大林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凤,突然,一巴掌重重地扇在自己的脸上。
难抑这多年的相思,大林一把把凤揽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凤,我错怪你了!两个人的眼泪交织在一起。
在那年的中秋佳节,大林和凤在县城最大的酒店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大林邀请了全村的父老乡亲,更是让帮扶过凤的乡镇干部坐了上座。凤的脸上满溢着幸福,在大林跟前,凤又变回当初那可爱的模样。
第二十章
婚后大林对凤说他有一个想法,养鸡太脏也太辛苦了应该由他来做,他知道凤最喜欢编东西,他要给凤开一个手工编织工艺品厂。凤听完后特别开心,用力的抱紧大林,把脸偎依在大林的胸口。大林接着说:“咱们这里麦秸,玉米皮和蒲草资源丰富,大家在农闲时又无事可做,既然你喜欢编织,何不教给大家,咱们可以带动父老乡亲共同致富。凤不断的点头,很是佩服大林的主意。
说干就干,大林安排刘明带领村里的青壮年开始建厂;凤把全村的妇女和老年人召集在一起,手把手地教编织;大林则带着司机出去跑销路。
工厂建成后,乡干部过来剪裁,鞭炮齐鸣,写着大大的“林凤手工编织工艺品有限公司”的大牌子闪闪发光。
大林除了跑外销之外还带着编织的工艺品参加各地举办的展览会,大家都非常喜欢这种绿色环保的产品,订单纷至沓来,工厂的规模不断扩大!带动了周围好几个村子的经济。
话说凤的儿子辉尽管模样不俊,可是脑瓜聪明,在南方的一个大学毕业后带着一个挺精致的小姑娘回到了山东老家。
看父母两个厂忙忙碌碌的样子,辉决定不到大城市去找工作了,要扎根农村和父母一起为乡村建设事业出一份力。
辉和他的小对象倩懂电脑,俩人带动其他几个年轻人开了几家淘宝店铺,并且还做起了电商直播,编织的工艺品供不应求,事业越做越大......
凤的日子终于拨云见日,苦尽甘来!
现在,爱美的凤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很精致,又恢复了少女时代美好的样子,内心也变得更加平和。
今年的槐花又开了,洁白甜香,芬芳扑鼻,像极了凤的模样!
(念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