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作者:胳肢窝的窝
1
秦之南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办公室时,焦玲把自己缩进工位里,头都快抵到桌角了。
她的工位在最角落,前后左右都没有人,这会儿她将头埋进桌子里,料想也不会有人发现她。
新总监第一天到任,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大神”——海外名校毕业,年纪轻轻就带领团队创下一个又一个销售纪录,在总部混得风生水起,破格提拔至中华区的营销总监,更关键的是,据说长得特别……让人想要犯罪?
坊间传言,大老板年过五十的妻子看上了他,明里暗里地撩骚,大老板惜才,猜把他踢回了国内。
焦玲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吃了一惊,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形容一个男的,心里微微动了动,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总监生出了一点微妙的酸意,因为感同身受。
原来,即使是坐到那个位置上的成功人士,也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会变成别人眼中的笑话……
在她的潜意识里,秦之南和她是一样的人,焦玲很想冲进茶水间里让那些还在谈笑风生的人闭嘴,但她最后还是垂了头,快速地离开了那个空间。
她生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这是所有人对她的评价。
此刻,焦玲低着头,在心里一刻不停地默念着“不要走过来,不要走过来”,但是,她忘记了,幸运之神从来不曾眷顾过她——一双锃亮的皮鞋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停住了。
“焦玲。”
徐经理喊她,声音急促。
焦玲知道躲不过,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抬起头来,视线跟着转到面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
瞥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那张脸看上去棱角分明,五官深邃,乍一眼看有点像年轻时候红遍大江南北的某个电影明星,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黑亮,架在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和熨帖的西装更是让他即使站那儿一动不动都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锐气。
原来他们说的“引人犯罪”是这个意思。
焦玲承认自己走神了。
秦之南身后,徐哲一脑门汗,飞快地给焦玲打眼色。
焦玲反应过来,赶忙冲面前的男人微微弯下腰:“总监。”
秦之南没有出声,焦玲的头顿在那里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后脖子那块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
秦之南其实没有看她,他只在焦玲身后的工位上定格了几秒钟,然后侧头问徐哲:“这个位置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焦玲的工位在整间办公室的布局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座位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像一座孤岛一般安置在正对安全出口通道左侧的角落里,很像上学时被老师特意放在讲台前的“小灶位”。
秦之南第一天巡视办公室,就感受到了微妙的不适,很显然,不适感就来自于眼前这个一直回避他的眼神的女人。
徐哲面露尴尬,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来公司比较晚,当时别的位置上都有人了,所以就安排在这儿了。”
秦之南没说话,眼神扫向众人,极淡地挑了挑眉,随后大步离开了焦玲的工位,带着一众中层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前脚刚一离开,后脚焦玲就听到不加掩饰的嗤笑声,来自于不远处的那群同事。
“焦焦啊,你猜新来的这个总监什么时候能发现你的特异功能呢?”
“哎呀,我们焦焦的这个特异功能可不能轻易施展,方圆百里要尸横遍野的呀。”
“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这么毒舌啊,焦焦,快,过来蹭蹭她们,让她们知道嘴贱的下场!”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下里的笑声像山一样向焦玲压过来,她垂下眼睑,尴尬地冲着四周还在看她笑话的同事笑了笑,重新坐回到工位上。
她早就习惯了众人的调笑,他们说的没错,她确实有一项“特异功能”,凡是跟她靠的近的人都会倒霉。
之前有人不信这个邪,非拉着她去玩密室逃脱,四五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快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怪事就接连发生了,一个走着走着平地就崴了脚,一个被电梯门夹到了手,一个被从天而降的鸟屎砸到了头,还有一个最邪乎,到自家门口的时候被突然爆裂的楼道灯吓到,撞上了一旁的电箱门,小腿骨差点骨折。
自此,焦玲“霉神附体”的身份就做实了,众人对她敬而远之,恨不得在她身上装个感应装置,只要她一出现,甭管多热闹的场合,人群马上做鸟兽散。
这也是为什么焦玲会被安排坐在“小灶位”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跟她靠得太近。
早已习惯这一切的焦玲对此不以为意,在人群散去后,她在日记本里认真写道:“今天公司来了新的总监,希望第一次见面,我不会给他带来霉运……”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五年前,秦之南就已经记住了她。那时秦之南去法国埃塞克商学院找一位故交,正好撞见一场主题为“世界是球状的,而穷人的世界是平的”的演讲。其中有一支来自中国高校的参赛队伍,焦玲是其中一员。
那会儿还只是个大学生的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倔劲,干净削瘦的脸上只一双眼睛尤其亮,因为丢失了演讲稿,她被同行的伙伴和带队老师狠狠地责备了一顿,泪痕未干的她闯进了秦之南偷闲抽烟的楼梯间,同样闯进了秦之南的视线。
焦玲没有看到他,秦之南坐在上一层的拐角处,他能听到女孩低低的饮泣声和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然后,他偏过头,正看到女孩擦干眼泪,将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她对着灰白的墙壁给自己打气:“焦玲,你可以的,不要相信所谓的命运,那是懦弱的人才会用的通行证,你要相信自己!”
然后,那个女孩甩了甩头,绽放出一个夏荷般清浅的笑来。
那个笑容,秦之南记了很多年,连同女孩最后领奖时的样子,在他的心里变成了一座枝繁叶茂的秘密花园。
办公室里,秦之南听完了那些部门领导的工作汇报,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周围人面面相觑,只能各怀心事地等着秦之南翻完手上的报表。
秦之南看得很快,只在看到徐哲递过去的那份人事架构表的时候略微顿了顿,徐哲心里一紧,好在秦之南又很快翻到了下一页。
徐哲跟身边的人事主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同一句话:这个年轻的总监不简单,很不简单。
散会前,人事主管照例走到最后,前一任营销总监离职后带走了原先的总监助理,现在秦之南到任后,助理的位置还空缺着,需要赶紧找个人填补进去。
“不知道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人事主管试探着问道,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秦之南到任之后应该会带来一两个心腹,即使是这样的跨国大公司也是讲究派别的。
没想到秦之南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镜片后的眼睛波澜不兴。
“助理?不用重新招人了,就刚刚坐在拐角的那个小姑娘好了。”
人事主管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秦之南说的是焦玲。
落在后面没有走远的徐哲同样脚步一滞,下意识地回头看秦之南,欲言又止。
秦之南觉得好笑,停下来等他们开口。
最后还是徐哲咬咬牙硬着头皮开口:“秦总,她可能不合适。”
哦?秦之南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她有点……特别。”
“怎么特别?”秦之南来了兴趣。
徐哲还在想用什么词比较好,一旁的人事主管已经快一步交了底:“虽然这样说不大好,但是您别不信,大家对焦玲都敬而远之,谁跟她走得近谁就倒楣。”
“很灵的。”徐哲也补充道。
秦之南皱眉,镜片后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快,又很快消逝无踪。
“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把她炒了?”
“那不行的,”徐哲这次回得很快,“焦玲家里有点关系……”
秦之南锐利的眼神从镜片后扫了过来,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向下一压,磕在了桌板上,一锤定音。
“公司不养闲人,从明天开始,她就是我的助理。”
2
焦玲第一天到岗,站在总监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推门。
前一天下班前被告知自己变成了秦之南的助理,焦玲一晚上没有睡好,天亮的时候对着镜子里两个超大的黑眼圈叹气。
那个帅气的总监,知不知道自己和别人,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呢?
这个问题焦玲想了一晚上没有结果,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秦之南要选她做他的助理。
“你要站在那里多久?”
现在,被她思来想去一整晚的那个男人切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从办公桌后抬起头,面色如常地望着她。
焦玲一怔,随即快速地在心里测量着从门口到办公桌之间的距离。
秦之南索性放下正在签字的笔,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焦玲只能硬着头皮朝前挪了一步,很小的一步。
“我是洪水猛兽?”
秦之南看着面前女人小心翼翼的举动有些想笑,他决定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很显然,这个女人有点怕他。
焦玲果然如同惊弓之鸟一下连连摇头:“不是的,秦总,我是怕给你带来坏运气,您可能不知道,我——”
“我知道,”男人打断她,“但我不信这些。”
焦玲一下子愣在原地。
“还是说你要以此为借口,逃避工作?”
“当然不是!”焦玲为自己辩驳。
虽然外界很多人都以为她是靠家里的关系才进的这家公司,但其实她一直都在努力,跟上公司的节奏,加班加点地完成徐哲安排的项目,因为很少有人愿意跟她一组,她需要一个人完成别的组三四个人的工作量,但她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她喜欢这份工作,这也是她愿意忍受同事对她的恶意而没有选择离职的原因。
秦之南像是一早猜到了她会这么说,没有意外,双手交叠着靠在桌上重新仔细打量她——
跟前一天不同,这会儿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藕粉色的雪纺衬衣,配了一条白色的高腰裤,腰间系着一条淡雅却不失精致的腰带,原本披散的头发束成了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知性而温柔。很明显,她是花了心思在这次职位调动上的。
她还化了妆。秦之南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想起一些遥远又模糊的往事。
从秦之南处接过她的工作,焦玲很快离开,这一天的工作量并不大,午休前,她就把当天的工作都做完了。这期间,徐哲通过公司内线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焦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在确保一上午都没出什么妖蛾子之后,电话那头明显长舒了一口气。
焦玲把完成的那几份材料送过去的时候,秦之南正准备出门。
“好的,就在你说的那家酒店见,”秦之南示意焦玲把材料放到桌上,然后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天,“我太久没回来了,是得去找找熟悉的感觉……”
焦玲原本打算放下文件就离开,但是秦之南突然抬头做了一个让她留步的手势,焦玲不解,但还是留在那里等着秦之南把电话说完。
后者很快挂了电话,拿起焦玲刚刚放下的文件翻了起来,工作状态下的秦之南微低着头,眼尾无意识地下压,连带着嘴角也微微向下,棱角分明的下颔线就着这个姿势变得更加坚毅。
焦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得如此仔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正对上秦之南突然抬头的眼神,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她的脸可疑地红了一瞬。
秦之南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焦玲不好意思地转开眼,脸上又烧了起来。
还没等她从被领导认可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秦之南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朝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他招呼还站在原地的焦玲:“走吧。”
焦玲有些跟不上节奏,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吃饭。”
秦之南率先走了出去,焦玲虽然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快走几步追了上去。
走到电梯间的时候,焦玲的脚步慢了下来,熟悉的僵硬感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脚底,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是午休时间,正在等电梯的人有很多,看到秦之南和他身后不远处的焦玲,众人都有几秒钟的愣怔,像是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事物,一些人脸上浮现出略显尴尬的惊异。
电梯门开了,秦之南率先走了进去。
焦玲和众人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进来。”秦之南发话,按住了电梯。
这句话很明显是看着焦玲说的,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当事人也吓了一跳:“那个,我,我还是走楼梯吧。”
焦玲说完不敢去看秦之南的表情。
“进来。”秦之南又说了一遍。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淡无波,但焦玲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微妙的不快。
她抬头看他,那双第一次见到就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其中神色深不见底。
焦玲心中天人交战。
一边是不容拒绝的秦之南,一边是源源不断涌上心头的回忆,那并不是一些美好的回忆。因为她所谓的霉运体质,有很长一段时间,那些同事都拒绝跟她搭同一辆电梯,只要她出现在电梯间,原本正在等电梯的人会不加掩饰地离开,那些从别的楼层坐上电梯的人开门看到她,也会快速逃离,仿佛她就是瘟疫。
从那之后,焦玲就再也没坐过电梯。
“我——”
秦之南像是终于耗光了耐心,上前揽过焦玲的腰,将她带进了电梯。
然后,他看向已经接近石化的众人,用一种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你们也要我一个个请进来吗?”
众人的元神在此刻连接归位,一个个噤声走进电梯。
这种仿佛空气被冻结起来的氛围一直包裹着整个梯厢,电梯缓慢下行的过程中,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焦玲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凝滞的空间里被无限地放大,她紧张得几乎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胸腔。
秦之南早就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但因为电梯里装满了人,她和他之间还是离得很近,她甚至恍惚能感觉到从他的手臂一侧传来的温热的体温,一点点渗透进她的皮肤。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几乎就快要烧起来了。
好在电梯终于稳稳停了下来。
门一开,众人像是监狱里的囚犯突然拿到了特赦令,蜂拥而出,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又只剩下秦之南和焦玲两个人。
秦之南照例先一步跨出了电梯,焦玲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
“你很瘦,不用再爬楼梯减肥了,”秦之南突然停下脚步,毫无预兆地回头看她,“公司装电梯是为全体员工服务的,不是来体现霸凌的。”
焦玲心底微烫,像是冬天里刚刚煨好的温酒,散出酸中带甜的味道。
她如果再不明白秦之南刚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就说不过去了。正是因为了然于心,她才更加动容。
焦玲头一次笑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说:“谢谢。”
3
喜欢上秦之南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尤其对焦玲来说。
他是个温柔的人,尽管大多数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是深沉,是不苟言笑,是让人琢磨不透的复杂,但焦玲却坚定地相信着藏在这些背后的善良和温柔。
就好像突然有人捧了满满一罐子糖到她面前,红色的是草莓,黄色的是橙子,蓝色的蓝莓,绿色的薄荷……她每天塞一颗到嘴里,心里的甜就多了一分,一天一天,直到把心底的那一层苦涩慢慢滤镜。
秦之南太好了,焦玲不敢靠得太近,喜欢得小心翼翼。那些迟来的少女心事只能被她写进厚厚的日记本里。
她担心自己的靠近会给秦之南带来厄运,虽然后者一直教育她封建迷信不可信,但是焦玲还是担心,也许这段时间的太平只是幸运女神短暂的降临,当幸运女神离开后,她又会变成行走的霉运传送机。
秦之南有可能会因此讨厌她,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的心里就泛起细密的疼痛,像千万只蚂蚁撕咬着她最脆弱的地方。
老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没过几天,焦玲的担心应了验。
那一天,秦之南带徐哲和焦玲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对方因为临时更改了行程,要求在机场见面,时间紧,开车的是徐哲,秦之南就坐在后座上翻看着要交给对方的材料文件。
焦玲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案子之前部门所有人都忙活了一个多月,如果这次洽谈不成功,意味着三四十个人一个多月的辛勤劳动都付诸东流,她不敢出声,只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看后排的男人。
秦之南还是那副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焦躁的表情,注意到焦玲的举动,他从文件中抬起下巴,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后视镜中的焦玲,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那一点,一个羞赧中透着担忧,一个借一个微妙的眨眼隐去了眼底的深意,如同一个绵长的叹息。
意外就发生在无声的叹息过后——
前方,原本正在高速行使的一辆七座的小型客车在跟他们相距不到十米的距离时突然急刹停了下来,等到徐哲反应过来猛踩刹车,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车身狠狠地撞了上去,焦玲只感觉巨大的冲力将她狠狠地砸向中控台,又因为更大的惯性猛地甩回座椅,猛烈的震荡像是要把她的骨血全部撞散。
安全气囊已经完全弹出,一种类似于硝烟的呛人气味在车厢内迅速弥散开来,意识回归的那一秒,焦玲下意识回头,在头痛欲裂的当下看到后座上那个男人正弯腰捡他的眼镜。
他没事,焦玲把自己的心脏放回胸腔,吁出了一口粗气。
几秒钟后,副驾驶室的车门被人打开,秦之南弯腰站在车外,向焦玲伸出手。
“快下车。”
他的瞳孔幽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在焦玲的眼前无限放大。鬼使神差地,焦玲把手交到他的手上,干燥的手掌贴在一起,焦玲感觉秦之南的拇指在自己的手背上重重地压了一下,像是终于确认了她的存在,那声无声的叹息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底。
“车坏了,现在怎么办?”焦玲看向被撞得凸起的引擎盖,自责感从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作品名:《爱神来了,霉神别跑》,作者:胳肢窝的窝。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