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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6/30 17:22:00

过冬

——由一场对话说开去

文/孟燕

气温骤降,薄棉衣上身,窝在家里要么想钻被窝,要么想吃火锅。坐在饭桌边,我和小儿子说起了古话儿。

首先说大白菜。

“我们小时候,一到冬天,没有现在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漫长的冬天,人得像动物一样提前储备越冬的蔬菜。大白菜是第一样。”我开始了自己的絮叨。

“家家户户在后秋里得买上几百斤大白菜。”

“几百斤,吃得了吗?”儿子有点吃惊。

“怎么吃不了,一个冬天呢!”

“那时候有的单位还要给职工发大白菜……”我继续说。

“知道,知道,我在电视里看过。那时候的单位真好!”

“最难的是储存大白菜,可是个技术活儿,气温低冻了不行,稍微一热又怕烂了。”

“放冰箱里呀!”儿子觉得自己很聪明。

“哪里有冰箱,再说几百斤大白菜,得多大冰箱啊?”我忍不住笑了。

小儿子吐了吐舌头。

“妈妈最怕大白菜冻了,那就得在晴天儿拿到太阳底下‘换’,上百棵大白菜,从凉房里抱出来,趁中午的那点太阳晒一晒,日一过午再一棵棵抱回来。”

“唉呀妈呀,那得抱多少次呀!”

“跑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手冷,那冷气从手指头上往里钻。”

“你们那时候好可怜啊!”呵,还有点同情心。

又说腌咸菜。

“光是几百斤大白菜可过不了冬,那时候的家家户户都要腌菜。”

“明白,妈妈不是正在腌菜嘛!”

“咱们腌的这点太少了。以前腌菜,可是要几大缸几大瓮的。一缸‘老’腌菜,就是蔓菁、芥菜疙瘩之类的,腌的比盐还咸……”

“哈哈哈,比盐还咸,那还能吃吗?”小家伙总爱打断我说话。

“必须咸,要不就臭了。”

“嗷。”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要腌一缸叶子腌菜,比如大白菜、圆白菜、黄芥菜等等……”

“知道知道,咱们那天去饭馆,我就看见他们把一个圆白菜切开两半儿放到大缸里了!”

“吆,这你也看见了!还要腌一缸‘花菜’,就是把芹菜、辣椒、圆白菜切碎了腌在一起……”

“对对对,咱们做酸菜肉沫粉条的那种,好吃,饭馆里叫‘蚂蚁上树’。”

“这就是‘蚂蚁上树’呀!妈妈还以为是多高级的菜,咱家经常吃嘛!”

儿子得意地对我眨眨眼。这个小吃货,说起吃的总是眉飞色舞,异常兴奋。

接着说。

“还要腌一缸烂腌菜,芥菜缨子切碎,芥菜疙瘩擦丝儿……还要腌一缸黄菜,用特别老的圆白菜的边叶……”

“哎呀妈呀,这么多,你们那时候可真能吃!”

“一个冬天,没这些可就没菜吃了!光有这些还不够。”

“还不够?”完全被惊到的表情。

下一个话题:储备。

“每年到这个季节,还要储备山药蛋。”

“这个容易,放到地窖里就行,姑姥家就这样。比大白菜好储备多了,对吧!”

“那倒是。除了山药蛋,还要储备萝卜、芥菜之类的。”

“都放地窖里得了。哈哈哈,那可得有个大地窖呀!”

“那我们家没有地窖,你知道咋储存吗?”

小家伙瞪大眼睛。

“在院子里挖个深坑,把这些东西埋进去,拍个大土包,天冷了再盖上秸秆之类的,有人家还盖上大棉被。”

“这个好玩,咱们今年也在小区院子里埋点。”

“哪里就那么好玩了?吃的时候得从地里刨,你想想,大冷天的,地都冻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再说,那些腌的菜、埋在地里的菜,哪有新鲜菜好吃呀!”

“嗯,的确。”小家伙陷入深思。

“还要储存大葱,买上几大捆,放在院子里就行。冻不死的葱,晒不死的蒜……”

“可是你们那时候真有趣啊!”小家伙原来没听我说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是啊,于他,那久远的过往是一种有趣的生活,于现在的我,是一种忆苦思甜,也是一种有趣的生活。

大人们往家里运大白菜的日子,对于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有如节日般兴奋。全家齐上阵,吆喝着,忙碌着,用小车推,用口袋装,或者抱满怀,把大白菜从巷口运到院子里,整整齐齐码好。记忆里,这样的场景总是在傍晚,太阳刚刚还在山头,转眼就了无踪迹,四周暗下来,昏黄的灯亮起来,人影幢幢,人声鼎沸,那场面,就是生活。等到所有的大白菜运到房檐底下,你看吧,那些绿油油的白菜,白帮黄瓤,花儿一样簇拥在一起,在灯光下静默着,人心也就跟着安定下来了。有了它们,将要到来的冬天不仅不可怕,反倒有一点点令人期待的意味了。

是啊,冬天并不可怕,因为勤劳且智慧的人做了充分的准备,还因为那些夏天没有的“美味”。

腌菜熬山药、白菜熬山药,搁上一勺子荤油,哪次不得吃个两三碗,姥姥总戏谑地叫我“菜老婆”,只因为我太爱吃菜且吃的多。黄菜熬山药,哪个不爱吃?想想它的原料——最老最黄的的圆白菜边叶,极其“低贱”,一般人都是不屑于吃的菜,智慧的人硬是赋予它繁琐的制作程序,然后把它制成无上的美味。

我是见过姥姥妈妈他们做黄菜的。从已经收获过的菜地里捡来人家不要的圆白菜叶子,一定是老而发黄的,多数也是皱巴巴、泥糊糊的。几麻袋地往回装,女人们拿了小笤帚头儿,一片片翻来覆去地扫,土啊、虫啊的都扫干净,只留下清晰的笤帚印痕。然后摞起来,卷成卷儿,细细地切,那时候姥爷的技术最好,切的可细了!然后放到开水锅里焯,捞到凉水里边泡,一遍遍换水,直到汤水没有了那种黑黄的颜色。接下来家里就要连着吃几天的小米饭了,因为要把小米饭的米汤浇到菜里,然后就等着它发酵,等着在冬天的早晨晚上一顿一顿地吃。奇怪的是,这个菜是一直不放盐的。谁都知道,我们腌菜,盐是必须品,不仅提味,更重要的是保鲜。比如我们的“老”腌菜,那盐放的多,才能保证几年坏,据说有人家的咸菜吃完后,缸底下还渍了一层盐呢!可是这个黄菜,没有盐而能不腐烂,且味道好。而且,那个汤,一直到来年春天都是清亮亮的,还有一股特别的酸香味道,据说,春天易上火,喝一碗还有败火的功效呢!

现在,我可是好几年没有吃过黄菜了,生活富足了,吃的丰富了,可是好多食物的味儿好像淡了,让我们对过去的东西更加怀念了。顺带着也怀念那时候我们像动物一样过冬的日子。

那样的日子,屋子外边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屋子里边是炉中有火、锅里冒气的暖和。

那样的冬天,季节干枯而贫瘠,人心却丰盈富庶得要涨出水儿来,流出油来。

关于那样冬天的怀想,像一个毛茸茸的小刷子,挠在我们的心上,舒服而熨帖。

作者简介:

孟燕,高中语文教师。一个总是能寻到生活幸福和快乐的女子。爱读书,沉醉其中;爱写文,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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