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治疗白癜风哪里医院疗效好 http://pf.39.net/bdfyy/bjzkbdfyy/四、(结局)
对,钟至诚,就是一开始我告诉你们我要出门去找的那个人。可我现在惊醒后看到他和他的一举一动,觉得眼前这个人我并不曾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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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无语地坐起身,开始仔细打量他和周围的一切:那张脸上的五官除了鼻子都无须特别作出说明,因为它们都长着一个形容词——恰到好处。而那鼻子的特别在于它山根高耸,让侧面几乎无鼻的我羡慕不已。他的身材和衣着和他的脸庞同样端庄,肤色洁白似米开朗琪罗得意的雕像。
非礼勿视,我稍微调整了目光的焦距。越过他造成的一小块遮挡,我发现周遭的环境和眼前的这个人一样,是一个我没有来过的地方。这个房间从天花板下降到地板边缘的墙角,从广阔的床单浓缩至床头柜上一片小小的灯罩,颜色一白到底。不过还好,这白并非那种一些初学化妆的女孩涂上以后走在阳光下,让路人有青面獠牙之观感的劣质脂粉的惨白,而是像第二遍的淘米水那样纯粹浸润的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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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尊雕像开口了,他似乎看出了我此刻对眼前的一切一无所知的窘迫:“你不记得我了吗?这里是我的家。”
“嗯……我想我可能还没睡醒……”
“可是你昨天来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朦朦胧胧,跟喝醉了一样,身上又没有一点酒气。”雕像哂笑地看着我说。
“那……你认识我吗?”
“你废话。”
那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我来的路上不幸被天雷劈了个正中,短暂地陷入了失忆状态,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从中脱离。
有时候,我对陌生事物太过于无能以至无法开口言语。而眼下我就在经历那种无形的威慑。那个我不认识,却不知为何清楚地知道他名字的人可能也无法忍受这种荒诞的滑稽,他娓娓道出关于我们的事情。我凝神谛听,像展开一封在邮箱里静静躺了很久的远方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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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易玲珑。如你所知,我是钟至诚。虽然你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我要预先向你道歉以说明——因为属于我们的故事可能简短得让你扫兴。即便如此,你知道的,一个塞不进一根针的洞孔下可能是一座蚂蚁们的王城,请你不要疑心我有意夸大我们过去的种种情形。它们全部真实,我以你能想象到的最残酷的惩罚保证。
故事的开头像一条狗一样简单——因为它就是条狗。那天晚上,我走在路上,春风和煦,我正在为一件普通的事情发愁。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已经分辨不清——无非是难以完成的工作,离群索居的寂寞,日复一日的无聊,还有仿佛和所有尚在人间的亲朋阴阳两隔的悲怆愁绪中的一种罢了。你也知道的,现在说起来是非常可笑,可在不慎踩入那摊看似稀薄的泥水里那一时,你会觉得像做梦一样天塌地陷。所幸那一次,我在往下陷的情绪中把头抬了起来,可能我只是想看看夜晚的天空,但是我看到了你——不,我先是看到了一条灰头土脸的小狗,而它当时正两眼坚定,又小心翼翼地跟在你后头。我本来以为那是你的狗,结果你突然回过头凶狠地小声对着它说:‘别跟着了!我今天没心情喂你!’这时我才发现你在哭。可是我发现了,狗却没发现,它还是继续跟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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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回头跟它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但是还是哭哭啼啼地走进超市又出来,给它剥开几根火腿肠放在了地上走了。那条狗就不再跟着你了,但我还继续跟着。跟着跟着,我忽然害怕我会跟不上——就算跟得上,一直**祟祟跟着你也太不像样。我就跑了过去,到你跟前结结巴巴地和你说了第一句话……
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听起来比对一条肚子饿的狗跟着一个失*落魄的人这种随处可见的现象产生兴趣更经不起推敲。当我也不免怀疑自己的居心时,我不免同时想到,我的内心深处已很久不再对除了自己之外可悲的生命激起哪怕一丝恳切的怜悯。所谓恳切,就是像喉咙被噎住一样立刻要解决掉,一秒钟也等不了的心情……
……”
钟至诚接下来的话我都在恍惚之中没能听到。我也没能想起什么,但是我分明看到了,我看到我们两个人共同所有的,和各不相干的全部回忆——你要问我那是些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模糊的影象,这是一种感知,不是一种认识,就像没戴眼镜的近视眼看到的世界,或者说,双目失明的盲人能用耳朵触摸得到一切。我只想说,我和他本应该是一个人。我一直在各种真情实感和光怪陆离的幻象里寻找他,他也必定一直在寻找我——我们不会继续分裂下去,就算那条弥合分裂的狗没有出现,我们也不会永恒地分裂下去,因为就我和他本身而言,我们不仅是两个生命体,更是两种此长彼消,循环不息的情绪。
和悲恸互补的不是快乐,而是平静,是可以长久,而不是别无选择的平静。
最重要的也不是快乐,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不精不诚,无以动人......
等我暂时从对他的叙述产生的久久思索中抽离出来时,才发现叙述的声音已不知在哪一刻戛然而止,这个空白像火柴盒一样的房间里只剩下我自己。难道又是在做梦?但愿不是……酒*不会留下最后一滴酒,我也不肯返回好不容易逃脱的牢笼……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阵琴声,我才发现房间的门也已在悄无声息中被人打开。我循着声音,往传来的方向走去。
如果琴师是俄耳甫斯,那么这琴声说明地府给了他第二次带走欧律狄刻的通行证;如果俄耳甫斯已被赶出地府,那么钟至诚就是我厌倦现实后的理想杰作,我就是正被乐声传颂给大地的,创造者创造出的创造者,皮格马利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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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若拙
谢谢??